S123

这已经是爸爸和爸爸结婚第五年了。

我十四岁。

我叫闵可乐。我的爸爸是金硕珍，我另一个爸爸是闵玧其。但是闵玧其总让我叫金硕珍妈妈，我这时候就会喊他闵大叔。

我喜欢金硕珍多一点。

那天我在孤儿院的菜园子里扒土，远远的有一个人看着我，冲我喊:

“你在种菜吗？”

我抬起头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孤儿院形形色色的这样的人很多，没有人会领养我的。我的年纪很大了，不会有人愿意领一个十岁的大孩子回家的。

我也得承认金硕珍真的很好看。他是一个很帅的爸爸。

但是金硕珍真的把我领回了家。

然后我看见了闵玧其。

他就是那种没有什么表情，让我感觉他对我这个便宜货很不耐烦，我甚至觉得他会对我，对金硕珍骂出什么脏话来。

但是闵玧其只是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扭过头去问金硕珍，周末去钓鱼吗？

谢天谢地我一身竖立起来的汗毛都躺了下去。

金硕珍蹲下身子，但是还是比我高出一个头，他握着我的手，捏了捏我的脸，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说我想吃汉堡。

我太想吃了，我从来没吃过，但是那些被领养走的小孩，他们一定都吃过汉堡喝过可乐的。电视机里有那么多小孩子喝过可乐。

闵玧其的声音幽幽地从厨房里传出来。

“汉堡是垃圾食品。”

我一下子噤了声，不再敢开口。

金硕珍笑着看着我，说，不要怕，我给你做汉堡吃。

晚上坐在餐桌旁边我才知道，闵玧其为了迎接我来到这里，在厨房里做了几个菜。所以我说我想吃汉堡的时候，他才那么不爽。但是最后我还是把金硕珍给我做的汉堡和闵玧其做的菜吃得一干二净。

我一边想着一边写作业。为什么他们两个再也不在家吃饭了呢。

闵玧其很少再回家，偶尔回来也只是会拍拍我的头，然后塞给我一把钱。哦对，前几天升级到塞给我一张卡。

金硕珍也很少再回来，但是回来的次数比闵玧其要多。金硕珍回来的时候就会给我做饭吃，但是很多时候他只是做完就走了。然后叮嘱我一定要吃饭，不要熬夜，不要吃垃圾食品。可是你也是会做汉堡的不是吗，爸爸？你当初做过的呀，那不是垃圾食品。

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的，我要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但是为了回家吃金硕珍的饭，为了偶尔碰到闵玧其一面，我还是会周末待在家里。

起因可能是因为那一瓣橘子。

金硕珍倚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掰橘子吃。闵玧其推门走出来，从他那小小的作曲工作室里走出来，他已经在里头待了三天了。闵玧其管金硕珍要了一半橘子吃。金硕珍没说话，默默地剥开递给他。

我坐在地毯上玩我的乐高。

闵玧其突然说了一句，橘子好酸，哪儿买的？

金硕珍说，楼下买的。

闵玧其说，买的时候没尝过酸甜吗？

金硕珍说，买的时候有点急。

我这个时候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金硕珍已经把橘子放下了。

闵玧其说，你已经忙到没有时间买水果了吗？

我看见金硕珍吸了一口气，说，你不也是才从你的狗窝里走出来吗？

金硕珍虽然很温柔，但是怼人的时候真的嘴狠毒。我每次考零分回家的时候，他就会说我是只会扒土的菜工。马里奥碰一碰的那种。

闵玧其吃橘子动作僵了一下。

金硕珍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起身离开了，走得很急，甚至没有带走没吃完的那瓣橘子。

闵玧其也没有说话，视线转向了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给他才最合适。但是我看见了闵玧其眼睛里淡淡的疲倦。最后他也只是起身进了工作室，给我留下一茶几的橘子瓣。

我不知道两个人究竟为什么因为一瓣橘子吵架。但是生活可能不是那么的容易，他们两个可能只是单纯地对对方感到厌倦了。我这样恶劣地在心里想着，做好了十足的最坏的打算。我开始给自己慢慢收拾行李。

第一次拍的全家福要带走。金硕珍送给我的生日项链也要带走。闵玧其给我的乐谱也要带走。

两个人不回家的第四十九天。朴智旻哥哥和田柾国哥哥来到我家里，给我带了好多他们两个自己做的饭和菜。还有海带汤。智旻哥哥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爸爸们没有时间回来，所以他和柾国哥哥上门陪我过生日。

我知道他们两个是情侣。我在想为什么我的爸爸不能想智旻和柾国哥哥一样呢。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多了一个我吗。

我说谢谢智旻哥哥。然后我坐在餐桌旁喝海带汤，柾国哥哥也坐在我旁边，说他又给我买了一个限量版的乐高。我说好好好，谢谢柾国哥哥。

但是我的离家计划就此告吹了。

朴智旻哥哥看到了我卧室里的行李箱，也看见了我干净整洁得除了床铺基本是毛坯房的卧室。

我和柾国哥哥坐在客厅玩新版乐高的时候，我听见智旻哥哥在给爸爸打电话。哦，在给金硕珍打电话。

智旻哥哥的声音有一点哽咽，他说硕珍你如果再不回来孩子就没有了。

然后他又给闵玧其打电话，他说，闵玧其，你和金硕珍干的是人事儿吗？有你们这么养孩子的吗？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

我站起身跟柾国哥哥说我想上厕所。

柾国哥哥点点头，认真地接着拼乐高。

我关上卫生间的门，捂住自己的嘴默默地掉眼泪。我虽然叫闵可乐，但是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可乐的事情。我好难过。为什么别人家都有爸爸妈妈，我却连一个都没有。是我太贪心了吗？

我听见了客厅里传来闵玧其的声音。然后卫生间的门被敲了敲。

“可乐，是我。”闵玧其说。

我没有回话。只是打开门，抬起头看着他。闵玧其的黑眼圈加深了一些，他蹲下来抱住我，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金硕珍明显是匆匆赶回来的，头发都被风吹歪了。

他也抱住了我。

我说，

“你们两个不要因为有一个孩子的存在就将就在一起。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金硕珍的眼泪一下涌出来，他说对不起，可乐，是爸爸的错，爸爸没有觉得你是累赘。

那天之后，闵玧其和金硕珍又回到家里住了。就像往常一样。

我捧着乐高颠颠儿地跑到客厅里玩。

金硕珍倚在沙发上，对闵玧其说:

“剥一瓣橘子给我。”

闵玧其亲了亲他的嘴角，喂了一瓣橘子给他。